第一百七十章：天道无奈 (第2/2页)

和蔼。若是香客心事重重来这寒山寺，看到老汉这般笑容，心怕也会舒畅几分。

    雷牛不多话，朱谏男自马车里头下来，也无须马凳，直接跳下。他握着扇子冲老汉行礼，随后道：“多年前菩萨面前许了愿，事将成，如今来还愿。深夜造访，是叨扰到老人家了，还望恕罪。”

    这耄耋老汉也是个居士，他提着油灯凑近了马车，壮着胆问：“客人深夜来访，可是要上山求佛啊？”

    香火鼎盛的山门不去提，像寒山寺这等人流平平的山间小庙，山脚住的多是有佛门信仰的实在人家。

    看到骏马神采不凡，而马车平平，加上驱车的汉子不似大邺人，这老汉也是纳闷，哪来的主这般夜里跑来寒山寺。

    骏马的嘶鸣声将这些本就睡不深的老人家给吵醒，有两家点了灯，有一户还打开了柴门，一个耄耋老汉披着麻衣提着油灯走了出来。

    山脚有住几户人家，均是头发见白的老者。这些老人家平里就帮着寒山寺采购些生活品，在山脚贩卖香烛同佛门小玩意给香客们。

    一路驱车，丑时将近，马车停在了寒山寺的山脚。

    夜已至，还未深，金陵城已经阖上的城门打开，三匹非凡骏马拖着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踏尘离去。

    “趁时间还有，不如就现在吧。”

    这雷牛口中的下，自然不是指他朱谏男。朱谏男又是沉默有顷，最后却是点了点头。

    这一次打破平静的，却是雷牛，他问：“可要去见一下下？”

    随后主仆均是沉默，二人两两不语。

    “也好，这些年的确也苦了你，以后你就去做你想做的。如果哪想回来，就回来吧。”

    果不其然，问再多遍，终究是同一个答案。这忻都汉子，终究还是摇头拒绝，这般干脆。

    他转过头，看向了这忻都汉子，问：“小雷，你可愿意护一诺一生？”

    听到这个数字，朱谏男的眼神之中流露了苦涩同无奈，隐隐还是不舍同不甘。可到了最后，眼神变得清澈，温柔。

    雷牛沉默几隙，才缓缓开口：“三。”

    朱谏男觉得有些乏力，又躺坐回了藤椅，随后望着天，发呆。过了许久，这临城的世子下有感而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一问对与错？小雷，还有多少？”

    神奕奕的脸色，也开始血色淡去，好似失去了生机。

    看着这道人离去背影，朱谏男竟觉得有些落寞。他叹了口气，原本红润精

    话至此，奎木狼也不打算继续停留，自顾自离去。

    “和大怨，必有馀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话虽不假，终究二人份差异，立场不同，难言对错。

    “蛟游天地，不为成龙。莫不是护住自己这小小一渊，也是过？”

    语落，朱谏男换了脸色，愤怒而威严，那隐而不发的王者霸气自这病鬼上散出。奎木狼也好，雷牛也好，竟有那么一瞬，觉得呼吸困难。

    奎木狼摇了摇头，道：“贫道此次前来，非与下论道。下所为，也难祸及贫道周之人。同为油将尽，灯将枯之人，只是可怜下所为。”

    “屠夫？哈哈哈，杀一人为罪，杀十人为寇，可是啊，杀万人，为雄！本王无意争雄，自不会杀这般多的人。先生可清楚，有人虽不曾有过，可他们的存在就是一种罪。大丈夫行事，如何能因感二字而软弱？”

    “可在贫道看来，下手段，与屠夫无异。”

    有趣，有趣啊。

    不求天下太平，盛世安康，却求自家封地万代承袭。

    “本王心中无大义，不求天下太平，盛世安康。本王只求，朱家的这一亩三分地，万世之后，薪火依旧。”

    朱谏男不由双手负后腰，头微仰，看向已经暗下的长空。他的眼神微微空洞，面无表，似沉思。他开了口，语气之中满满哀愁。

    “下又是何求？”

    奎木狼未反驳，因为这世子下所言，的确不假。

    朱谏男哈哈大笑，眼神犀利，又有些轻蔑，听他道：“所以，先生也不必自恃清高，你我，不过同类。”

    “道门求无为，贫道有事未尽，所为也是逆天而为。”

    奎木狼表苦涩，好在狼牙面甲遮挡，这二人看不到。

    “先生说你我或许是这世上最后的异类，先生是一人之力屠尽黄门？若如此，先生又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听到奎木狼这般问，朱谏男却是眉头微微舒展，若只是黄门被屠，黑山无恙，局势倒也不算不可挽回。

    “黑山为何地？”

    话匣子已经打开，可听到黑山二字，奎木狼却是皱眉，疑惑。

    “所以，先生去黑山屠戮了？”

    奎木狼呵呵一笑，也不隐瞒，道：“贫道一生太多杀孽，油尽灯枯之前再行几分杀戮，只为积些德。黄门为我道门之耻，贫道不过替天行杀伐之事。”

    回答朱谏男的唯有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朱谏男睁大了眼，语气之中已有愤怒同杀意，问：“先生做了什么？”

    “下，你我，或许是这世上最后的异类。”

    这狼牙面甲遮盖住了他的表，不知是悲是喜，是笑是怒。

    意思已经这般明白，这世子下还作无知状，奎木狼也是觉得有趣。

    他没有问奎木狼为何会这般模样，问的却是先生何意。

    朱谏男稳住了心神，眼神之中多了防备，语气些许冰冷，问：“先生何意？”

    看到二人表，奎木狼哈哈大笑，随后又是将狼牙面甲缓缓戴上。这张脸，的确吓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揭下面甲去照铜镜。

    毁容至此，人不死，也是命大。

    奎木狼的脸已如怪物一般，眼睛周边的皮肤已经剥离，血红一片，鼻子好似一刀切除，只剩两个小孔，那张嘴也是上下唇各少了一半。

    看到这张脸，不说朱谏男，连雷牛也是倒吸了口凉皮，眉头微皱。

    朱谏男不明白奎木狼这话，可随后这狼牙面甲的道人给了他答案。奎木狼缓缓揭下了脸上的狼牙面甲，露出那张可怖的脸。

    奎木狼却是冲着雷牛呵呵一笑，随后道：“这位兄弟，不必这般针对。下，贫道劝你心里先有所准备……”

    这人开口问：“徐伯，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当真是对么？”

    这人就是原先禅房里头，全无睡相，甚而有些痴傻模样的汉子。徐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话是如此，若当真这般天理存人世，世子下有何必令自己置地狱呢？”

    这汉子摇了摇头，满脸苦涩同愧疚，道：“是我这做兄长的不争气，最终是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