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mama决定出去闯一闯 (第1/1页)

    mama领养我的时候是30多岁了，原以为安稳的工作，现在遭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了，mama第一次认识到了求职时的年龄危机。自从mama下岗以后，在家和小姨的对话就开始多了起来。mama“霸占”家里电话开始和小姨开启“吐槽”模式，我时常听到mama说自己在家做家务非常烦躁，没钱，mama把这种状态称为偷懒，并且拜托小姨在省城找一份工作。小姨欣然答应了以后，小姨也开启了自己的吐槽模式，小姨在省城里国企工作，因为省城的国企效益好小姨是有工作的单位的人。在mama的眼里，小姨有着不菲的收入，实际上就是工资比mama高了很多倍的打工人。小姨和mama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们无论电话上还是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经常一聊天就停不下来。之后mama等小姨回复的日子显得格外的开心，好像生活又有了目标。

    爸爸仍然在单位没有发工资的情况下继续上下班，早上，爸爸会去菜市场买新鲜的蔬菜从不落下。会在买菜回家的路上给我和mama带回来早餐，油条豆浆亦或者是包子烧麦馒头。南方小镇上从来不缺品种多样的美食，北方烧饼、各式面点、粉面、蛋糕面包、粥的品类也很多，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每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按照mama的说法只要有钱什么都买得到，奈何我们没有钱。所以尽管爸爸在国企里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是“穷”这个概念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我是“下岗职工”的女儿，我要奋发图强不能让人看不起，这些被我自己写进了DNA里。印象里，爸爸很长时间开始不管我的学习了，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固定，按照爸爸的说法就是，现在职工矛盾很多，工作很多，但是一天做不完就回来了。回到家的爸爸和mama的话很少，每天都只重复那么几句，今天买菜花了XX元钱，哪个卖菜老头的菜很新鲜，今天的白菜盐放多了，明天想吃XX…当时年纪还小的我也在饭桌上逐渐感到尴尬，吃完饭我都是第一个跑到自己房间写作业了。我无法忍受客厅里尴尬凝重的氛围，这种连空气都透着尴尬使我每天都想“逃离”。我也在那个时候开始感受到了压力，尽管mama尽量不让这种压力影响到我很多。已经尽量维持家里和谐的氛围，我知道她尽力了，那时候的她也才40多岁呀，她也曾经只是个幸福的小女人而已。她何尝不是被迫长大和接受现实呢？

    等了很多天小姨来电话了，小姨告诉mama现在招工的很少，要么只能南下深圳厂里做普工，要么可以去省城学下米粉洗碗，mama接到电话时表情很凝重。只能用凝重这个词语来形容当时的表情，当时我正在看电视，mama让我去写作业，她说“不好好读书年纪大了只能去洗碗！”等到爸爸回家，mama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爸爸让mama多考虑清楚。而那个时候电视里反复的播放着深圳电子厂招工的信息，工资是爸爸单位的两三倍。mama每次都会很认真的看着广告，我知道mama想出去了。然而到了饭点在餐桌上爸爸mama的聊天都会尽量避开这个话题，mama没有和爸爸过多商量，只是问爸爸能不能把我照顾好，那个时候的我是不会叠被子的，还在读小学的我，连洗手的温水都是mama打好了送到我面前的，mama的观念里，小孩子是不能下任何冷水的。很多天之后，我偷听到了mama和小姨的对话，mama问小姨她去了省城应该住在哪里？是不是只有洗碗一条路。后来mama也哭了，据后来的mama的说法，她做了人生中唯二重要的选择，第一个重要选择是放弃高考选择招工进厂，第二个就是被下岗后去省城米粉店里洗碗和做米粉。

    收拾行李的那天，mama让我出去和小伙伴玩，第一次没有催促我做作业，mama把手帕整齐的叠着放在抽屉里，把家里整个做了一次深层次的清洁，尽管她每天都有擦拭。mama的行李很简单，就一个小包，mama说她只是过去洗碗，不需要太多衣服。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从此我的生活里是没有mama了的，可是迫于生计她必须去工作。在一个雾色有点朦胧的早晨，我和爸爸把mama送上了去省城的班车。

    mama去省城以后，我和爸爸生活在了一起，爸爸上班，我上学。早上爸爸会把一天我的伙食费放在桌子上面用大宝压好，我会把空方盒和书包整理好之后拿上钱去学校。早上中午我都会在学校的食堂解决掉，晚上回到家里爸爸会回家做饭给我吃，以前不会洗菜摘菜，短短的几天我就学会了，为的是我可以提早一点点吃到晚饭。爸爸的工作依旧忙碌，经常晚上七八点才回到家，有时候实在太饿了，我会把早上留着的半个馒头吃掉。就在mama去省城的一周以后的一个周末晚上，我接到了mama的电话。

    mama说：“之之，mama在这边很累，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就不用像mama一样这么累了。”

    我说：“我这次数学测试考了100分”

    mama在电话那头抽泣道：“家里有没有很乱，你每天有没有洗澡、洗头，要讲卫生….”临了还不忘问我有没有给家里的花和小葱浇水，等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以后，mama才安心一点。mama总是在电话最后让我听爸爸的话。短暂的电话是我一周里最开心的时刻，我不会告诉她其实我不太会洗头，有时候洗发乳会进入我眼睛。我也会在晚上很想mama，可是我知道mama是去赚钱学手艺以后好养活我的。我也没有告诉她，有时候下岗职工晚上会找到我家门口堵住爸爸，问爸爸为什么他们要下岗。那段时间爸爸老了很多，爸爸被人堵了以后仍然会回家装作若无其事的给我做晚饭。好在我的学习是不需要爸爸mamacao心的，我会用多余的时间做课外习题集，用现在的话说，我就是妥妥的小镇做题家，我深知，只有通过学习我才能走出去，才能去到省城和爸爸mama永远的在一起。

    可能由于我的学习成绩好，之前班主任王老师也开始对我好了，有一天下午体育课后，她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放学后愿不愿意去她家里，她可以帮我辅导功课，顺便在她家吃饭。她说：“反正我女儿只比你大一点，你可以跟着她玩。让你爸爸下班后再把你接走。”我说：“我要回去问爸爸。”她眼睛盯着我慢慢说：“我等下给你爸爸办公室打个电话问下他。”我说完“好的”之后就快速离开办公室自己去玩儿了。由于王老师和爸爸迅速达成了共识，以后我就经常下课以后去到王老师家里，爸爸也能在单位食堂里解决晚餐了。那段日子对于我来说是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的日子，之前不好好学的奥数也在那个时候入门，去到王老师家才知道原来老师家的女儿可以博览群书，同样也可以兴趣爱好广泛到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这些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全能型女主角居然出现在了我的是生活中，对了，那个时候电视上正在放《还珠格格》，我想她大概就是“紫薇格格”吧！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这就是生活在平行世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