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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鬼烦怨旧鬼哭 (第5/5页)
身麻木,双眼死死盯住了那女人的头,她不知道自己是想看,还是不想看,眼睛已经不听使唤,连眨一下眼都无法做到,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这不是人,这是鬼......” 严师傅一把捂住了沐沁儿眼睛,但他的手实在太大,指缝中,沐沁儿的一只眼大大地睁着,皎洁月光下,她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瓜子脸,惨白脸上,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她的下巴似乎是被人活生生折断,只剩一条长舌吊在脖子前边。寒风骤起,那女人漆黑长发随风起舞,突然,只听她发出凄厉无比的悲泣声,那苍白脸上本来是眼口鼻的地方,渗出了道道黑血,那模样可怖至极! 沐沁儿本来就只是个豆蔻之年的小姑娘,如此恐怖的景象令她再也无法承受,她眼见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向自己飞来,眼睛一翻,甚么也不知道了。 “嘟......”悠扬长号声响起,却是晨练时间到了。沐沁儿呼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她心里仍惊恐不已,大声尖叫着四处张望,却见天色早已大明,阳光从帐篷的窗口里照射进来,大帐里一众姑娘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 “沐沁儿你是睡出失心疯了么?”只听那李璧讽刺道,一众姑娘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沐沁儿埋头一看,自己正好好地坐在那毛毡上,林芊芊正睡在她腿边。沐沁儿心下又惊又疑,昨晚难道只是个梦? “关你屁事!”只见那林芊芊杏眼一翻,向李璧骂道。 只见那李璧用手梳理着自己发梢,阴阳怪气道:“可怜啊,撑不下去就别撑了,撑出病了可如何是好?” 林芊芊斜睨她道:“撑出病也比被打耳刮子要强吧?” 林芊芊口不择言,直直刺到李璧的痛处,她柳眉一轩,怒道:“有胆你再说一遍!” “嘁!”林芊芊不再理会她,她探手摸了摸沐沁儿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沁儿,你怎么啦?” 沐沁儿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早练中,沐沁儿始终牢牢盯住严师傅,却见他神色自若,一如既往中气十足地呵斥着她们,仿佛昨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沐沁儿比以往更卖力地做完了晨练,早早地在校场门口等着严师傅。 “好啦!练完了的去用饭吧!”只听严师傅高声喊道。 一群姑娘欢呼一声,立时奔往了膳房,严师傅最后一个离开,他关好校场的大门,像是没看到沐沁儿一般,昂首便往前走。 “喂!”沐沁儿喊道。 那严师傅一顿,转身怒视着沐沁儿,道:“喂甚么?我没名字么?” “哦!”沐沁儿笑道:“我还以为严师傅看不见我呢。” 严师傅双手抱胸望天,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他似乎觉得对一个姑娘家说那个字不妥,便打住了。 沐沁儿上前盯住严师傅双眼,郑重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这双水剪双瞳似乎是要直刺他的灵魂深处,饶那严师傅号称铁面教头,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听他喝道:“昨晚上甚么事?你是尿床了还是做梦了我怎知晓!我要去用饭了,滚开吧!” 沐沁儿冷笑道:“你为何不敢说?” 严师傅一生豪气冲天,最恨别人说自己不敢,立时转身怒道:“我有何不敢!?” 沐沁儿摊开右手,只见手掌里赫然是一块黑色粗布条,严师傅定睛一看,随即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高涨的气势一下子萎了一大半。原来昨晚林沁儿惊恐之下牢牢抓住严师傅手臂不放,不知何时被她扯下一块布条,这还让严师傅怎么狡辩? 沐沁儿呵呵笑道:“严师傅,您平日里对我们大呼小叫的,真遇到鬼了我看您脾气还挺好嘛!” 严师傅寒着一张老脸,哭不是,笑也不是,不耐地道:“你想问甚么赶紧问,我还没用饭呢!” 却见沐沁儿脸上笑容一收,扑通一声跪在了严师傅面前。严师傅大惊,赶紧把她托了起来,惊道:“你这是做甚么?要讹我么?我可告诉你,这里上下都是人啊!” 却见沐沁儿双眼低垂,泫然欲泣道:“严师傅,昨夜若不是你,我早就葬身野外了,这一跪,是谢您救命之恩!” 严师傅眼见这姑娘心怀感恩,心里也感欣慰,好言道:“其实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你没事就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声细语讲话了,说完连他自己都觉着仿佛不是自己说的话。 沐沁儿擦了下眼角,急切问道:“那些......究竟是甚么?” 严师傅叹了口气,道:“你若真要听,我便讲给你听,但你听完,千万莫要外传,否则别人会以为你疯了。” 沐沁儿连连点头,道:“我只想解开心中疑惑,绝不外传!” 严师傅找了根横栏坐下,缓缓道:“从有人之日起,战争杀伐便一日未曾停歇,这戈壁瀚海,也是历朝历代的用兵之地,从古到今,不知有多少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战死此处。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年轻人用自己的性命成就了那些千古名将、帝王基业,自己却长眠在这戈壁碎石之下。他们rou身已死,但魂魄仍然不甘,他们也是母亲的儿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他们要起来继续作战,他们要胜利,他们要回家!”严师傅神色凝重,似乎想到了些甚么,没有再说下去。 沐沁儿听罢心情也渐渐沉重,她又问道:“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您是说那支军队里其实都是历朝历代战死的人们么?这么说,这世上,真的有鬼么?”即便是日头高照,地面缓缓升温,但说起那个字,沐沁儿仍不禁一个寒战。 严师傅道:“至于他们是不是鬼,我也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但我知道,他们不是人。这一带很多老人见过这场景,我听说他们把这叫做:阴兵借道。” 沐沁儿回想起昨夜所见,心下尤震惊不已,突然她又想起一事,问道:“后来那小丘上的那个......是鬼么?” 严师傅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反正老牧民跟我闲聊时讲过,千万别去看他们的脸。” 沐沁儿眼前又浮现出那张没有下巴哀嚎泣血的脸,心里不禁一阵阵发紧。 这时,只听严师傅轻声哼唱道:“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歌声低沉忧郁,苍苍莽莽,沐沁儿听到歌声,又想起昨夜所见,心下也不禁悲戚起来:是啊!大家生而为人,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为何要为了维护别人的利益而拼尽自己的所有?当那些年轻的生命消逝之际,他们是不是会后悔没有为自己父母尽孝?会不会忆起与那个她温存的时刻?能不能再一次想起自己孩子那稚嫩的面庞? 正如严师傅所言,自打有人开始,人们就开始孜孜不倦地杀来杀去,这一切究竟是为何?造物何等慈悲,画出了如此美好的一个世界,如此完美的万物!造物又是何等残酷,竟要让他们相互残杀,永无休止! 沐沁儿轻轻扬起头,闭上双眼感受着渐渐发烫的日光照射她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只想好好珍惜这一刻,生死究竟有何意义,她却是不愿再去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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