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怨种父子 (第1/3页)
“天下古今事物散载诸书,篇帙浩穰,不易检阅。朕欲悉采各书所载事物类聚之,而统之以韵,庶几考索之便,如探囊取物尔……”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修辑一书,毋厌浩繁。” “今敕命太子少师姚广孝,殿阁大学士解缙、礼部尚书送礼监修,及侍郎孙铖重修。” 永乐九年八月中旬,随着朱棣的圣旨在西角门宣读,没有任何预兆,朱棣突然下达了他念想了近十年的修书工作。 动作之快,便是连在春和殿理政的朱高煦都没反应过来,旨意便已经下达。 因此,当朱高煦急匆匆赶到西角门的时候,朱棣早已脚底抹油,溜回了几筵殿。 等朱高煦赶到几筵殿的时候,便见到了抱着自家娘亲梓宫,肩膀一耸一耸的老头背影。 “妹子,我今日算是完成了爹生前的一个愿望,只希望高煦不要怪罪我啊……” 朱棣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朱高煦一只脚跨入几筵殿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很难不让人瞎想。 “您怎么又扯到我爷爷身上去了?” 朱高煦无奈的瞧着假哭的朱棣背影,只是等朱棣回头,他这才看到了朱棣眼角的泪花。 “真哭了?” 朱高煦愣了下,凑上前瞧了瞧,朱棣却连忙擦了擦眼角:“风大,迷了眼睛……” “风?”朱高煦看了看一副灵堂模样的几筵殿,所有的东西都安静的挂着,纹丝不动。 “老二啊,你得成全我和你爷爷,爹知道没和你打招呼,这事情不好,不过这修书也废不了多少钱。” “况且有孙铖监督着,你放心,爹不会弄得太大的。” 当朱棣一开口,朱高煦就已经猜到了这老头想说什么,他太熟悉这厮了。 果然,听完他所说的这些话,朱高煦白了他一眼:“我爷爷怎么又扯进来了?” “您要是闲着没事,扯到我爷爷身上,等明天我就去孝陵给爷爷奶奶磕头,让老人家从下面给您托梦。” “诶!没大没小的!”朱棣急了,他是真的怕老朱。 反应过来后,他又背负双手,看着徐皇后的梓宫道:“爹可没有瞎说,你爷爷生前确实想弄一部质量上佳的《类书》。” “况且当年你也答应了我,说永乐九年便修书,这大半年都过去了,你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亲自下旨,你还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说着,朱棣似乎底气都足了不少,双手叉腰,眉头微皱:“我说太子爷,伱是不是瞧我老了,准备让我学学唐高祖、宋孝宗啊?” 唐高祖,宋孝宗,这两人可以说是被动退位和主动退位的典范。 不同的是,前者被动退位,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后者虽然是主动退位,但生活却因为儿子不孝而过得郁郁寡欢。 朱棣这话,颇有几分质问的意思,不过朱高煦更直接:“那您为何不说两宋的高宗与徽宗?” 宋高宗赵构,尽管也是主动退位,可赵构并非不理朝政,可以说是以太上皇身份干涉朝政最出名的皇帝之一,仅次于处处限制宋钦宗的宋徽宗。 不同的是高宗与孝宗还算是父慈子孝,徽宗和钦宗就闹得有点僵了。 朱高煦在反问朱棣,他是想父慈子孝,还是想父子反目。 朱棣被朱高煦这么质问,虽说有些下不来台,但还是能听出朱高煦的意思。 朱高煦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自己别总是举那些父子关系的例子,也就是说朱高煦是想和自己好好处关系的。 得到了朱高煦的态度,朱棣也就放松了些。 他坐在梓宫旁的地上,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金砖,示意朱高煦坐下说。 朱高煦也不担心什么,干净利落的坐在了旁边,想看看老头要说什么。 “唉……” 父子二人坐在地上,朱棣长叹了一口气:“爹就是不放心……” “虽然我知道你干的不错,也干的很好,但我还是不放心。” “所以我仔细想过了,下次北征,我把瓦剌好好收拾过后,你也准备准备,准备一下你的即位大典吧。” 这话一经说出,朱高煦立马就觉得老头在画饼,只是当他看向老头的时候,他脸上居然罕见的露出了疲惫之色。 这种表情,是朱高煦与他相处那么多年都没看过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朱棣因为徐皇后去世消息而陷入的颓靡,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机会。 他一开始推朱棣上位,而非自己上位,其一是考虑到朱棣的身份更容易压住局面,其二就是许多事情需要朱棣在前面顶着,他才能在后面慢慢绸缪。 如今,新政推行已经是大势所趋,而局面也陷入稳定,那自己需要朱棣做的事情便已经做完了。 老头子捞到了功绩,而自己捞到了自己想要的局面,自己确实是时候该上位了。 不过,在此之前,朱高煦还得让新政再往前一步。 如果老头子真的愿意退下去做太上皇,那借助编撰《永乐大典》这件事,自己兴许可以重创江南文人,因为他们的把柄着实太多了,而老头也可以帮自己背完这个黑锅再走。 想到这里,朱高煦眯了眯眼睛道:“您既然这么说,那儿臣也就不瞒着您了。” “这个大位置,儿臣也想坐!” 朱高煦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让朱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老二想坐皇位不奇怪,甚至他一直觉得老二很早就开始想坐皇位,因此他才会疑神疑鬼的。 现在老二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他也可以凭借这次谈话,将自己的心病给解决。 只是他尽管已经有了答案,但亲耳听到朱高煦这么说,他还是有些难受的。 “儿臣这么说,就是不想我父子生出间隙,因为当年打下南京的时候,儿臣便与您说过,父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谈的,儿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朱高煦直勾勾的看着朱棣,瞧着他脸色黯淡的同时,也不忘补充道: “当然,诚如爹您所说的,儿臣即便要坐这個大位置,也不是如今,而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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