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044 诅咒 (第2/2页)
柜橱上窜来窜去,老妇人的孩子希望她早点死好谋夺财产,该怎么办?杀人是犯法的,所以他们决定用不犯法的方式杀人。老妇人根本没注意到,柜橱上何时多了一个座钟……” 狄雅歌都听得一愣:“呃……座钟是什么?” 木法萨嘿嘿一咧嘴:“我也不知道,反正,听阿丽娜讲来……呐,就好像那个铜尊一样,总之是一件很有体积很有份量的摆设。很大很沉重,摆放的位置呢,刚好处于她每天坐进椅子后的头顶正上方。而在座钟的底下,则放了几个圆滚滚的弹珠子,因此这件摆设,虽然看起来很沉重,却其实非常的不稳当。老妇人毫无所觉,依然每天坐在那里看书,家里养的猫也依然每天在柜橱上蹿来蹿去,直到突然有一天,猫撞倒了座钟,砸下来正中老妇人的头,她死了,凶手却只是一件摆设而已……” 鲁邦尼冷笑接口:“有明确意图,并为此创造一切必要条件,虽然不知道它究竟会在何时发生,但其实早已具备了发生的必然性,这就是机会率犯罪。一言概括,就是人为制造的意外。即达到目的,又无可指摘,无人须为此担责,很高明不是么?” 后来者皆听到惊叹,不会吧?这种杀人不偿命的方式,想一想都真是相当诡异,忍不住背后发凉。 鲁邦尼说:“其实现在的状况也基本同理,陛下不妨想一想,阿丽娜身边小孩子那么多,仅是女官的儿子们凑在一起就足够热闹了,此外还有那么多臣下幕僚的家眷探望进出,甚至连路娅嬷嬷的孙儿孙女如今也都是终日玩耍在行宫里,放眼哈图萨斯,这种状况有谁不知道?小孩子成堆,终日打打闹闹到处乱跑,要说打碎件东西的概率,恐怕也真是太高了。也就是说,这藏在陶俑肚子里的诅咒木偶,要露出马脚被人发现,是太容易、风险太大。如果真是来自克尔巴的祭司所为,或者说,是授意于城主,为了给自家女儿入选上位清除障碍,他们为什么不用一件金器、银器或者铜器铸造更牢固安全的祈福俑,而偏偏是一件最容易打碎的陶器呢?” 凯瑟王明白了:“也就是说,是其他竞争者、或者是政敌嫁祸的可能性更大,这样一来,咒死王后,他们是坐享利益者,同时又准备好了替罪羊,可以借刀杀人清除政敌,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鲁邦尼欣然点头:“就是这个道理。阿丽娜不愿意声张,其实想一想,我觉得也很好理解。这种恶毒诅咒一旦曝光,王的怒火不难想象,若是真的因此严惩克尔巴城主,会不会闹成大兴冤狱尚且不谈,只说阿丽娜最实际的处境:陛下想一想,觊觎选妃的有多少人,如果一看到用这种方法清除政敌以及候选的竞争者,是如此灵验并且清除的是这般彻底,那么今后,恐怕阿丽娜就真要变成被人争相利用的对象了,这种事,非但禁绝不了,怕会是越来越多啊!”
凯瑟王眼神冰冷,当即做出决断:“那就由明转暗,不声张,只当是从未传出奥斯坦行宫,我根本不知道。就由你负责暗地展开彻查,务必给我揪出那个背后黑手,绝不饶恕!” 鲁邦尼领命而去,自此在张开由他一手组建的新一代密探情报大网,开始了不动声色的对真凶的扫荡。 ******* 夜色深沉,整座哈图萨斯都沉入梦乡,唯有王者一人,独坐秋千,枕夜难眠。现在对他来说,失眠已经快成一种习惯。彻查真凶,在最初的愤怒过后,留给他更多的是疼痛。凯瑟王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就因为他是王,才会带来这么多的困扰和难题。因爱成祸,他在乎谁,就难免要把谁推进漩涡、祸患缠身,这简直就像是一出最荒唐的人间讽刺剧!望天苦叹,他因此又想起当年父王的一意孤行,那个时候身边人送给他的规劝,敢说没有道理吗?最在乎的,也必须是要忘却的,所以无论心中作何感触,他也要答应选妃,要把自己养得荣光焕发,要告诉世人他其实根本不在乎,竟唯有这样才能算是给最在乎的人提供一份保护——为王的代价,竟是要与最本真的人性背道而驰!不知多少次,遥望夜空,他都会忍不住的开始假设,如果……他们就是一对儿最寻常的夫妻,是否就可以摆脱所有这一切的烦恼?而反过来说,不在其位不知其苦,世间任何一对儿寻常百姓夫妻,是否有谁可以理解高高在上的王者,独站巅峰所品尝的这份滋味? 木法萨抱着厚重裘皮来到身边,忍不住规劝一句:“陛下,天气太冷了,雪夜更不宜这样露天久坐,还是回屋早些安睡吧。” 凯瑟王闻之叹,安睡?他怎么可能安睡得了?揉一揉眉头,在呼出的团团白气中,他忽然说:“去找帕特里奥,现在就来。” 是的,他现在已经充分看清,这些动机不纯的所谓‘蒙召’送医送药者,根本无法寄予希望,所以,也只能是把帕特里奥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深夜密会,王只要一句话:“你是最好的医生了,告诉我,还有没有办法。” 帕特里奥久久沉默,似乎也是思考酝酿了很久,才终于开口,谨慎更正:“你要知道,这种说法并不恰当。我是祭司,精通药石可以做医生,但并不等于就是最好的医生。正如埃及的医术天下第一,但并不能说,我就是医术天下第一。至少在我的故乡,就绝不敢自称是最好的医生。” 凯瑟王神情一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埃及?你是说……向埃及求援?!” 帕特里奥的神情里带出几分忐忑,老实说,他也拿不准将这位赫梯王的目光引向故土,是否明智,眼下也只能客观阐述事实:“埃及的医术闻名于世,这其中本就涵盖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医生,二是药材,尼罗河厚赐,有许多独特珍稀的入药材料,都是在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的。” 凯瑟王显出为难,眉头紧锁:“需要什么药材?你说出来,总有办法解决,譬如就像那些哈路比的商人,走私贩运,应该是可以弄到的吧?” 帕特里奥反问:“药料或许还好解决,但医生呢?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绝不是埃及最好的医生。经验丰富、医术最高的人,都一定供职于王室宫廷,根本不可能在民间效力,这是常识,你也应该很清楚,难不成,医生也可以走私贩运过来?” 凯瑟王不吭声了,帕特里奥暗自一叹:“我知道,这的确很为难,你一旦开口,也就必然要面临埃及开出的条件,譬如说……” “譬如说,交出纳扎比!譬如说,归还叙利亚被占失地!” 凯瑟王沉声接口,眉头也因此锁得更深。 帕特里奥离去前诚心忠告:“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权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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