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疑窦丛生 (第2/2页)
庞哲下马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经两名民壮搀扶才得以稳稳落地。不过,庞哲人一落地,就立马变了一副模样,举手投足间总会给人留下隐逸之士暗卷风云,偶露峥嵘的神秘感。 不过,眼前的庞哲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神采飞扬的神态,这一神态让他迥异于当年涿鹿山上的那个庞哲,甚至有别于昨日茶韵阁里的那个庞哲。 朱祁铭敏锐地捕捉到了庞哲神韵的变化,正所谓“见微知著”,他突然想起了孟郊四十六岁所作的名诗。“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孟郊的“昔日龌龊”源于屡试不第,生活窘迫,其后的“春风得意”则源于金榜题名,进士及第。 而此刻的庞哲也有些春风得意,尽管他刻意收敛着,但眉眼间的气韵剔尽了当年的那分落魄潦倒。如果说昔日庞哲的落魄潦倒是因为朝政令他倍感失望,故而看淡仕途的话,那么,他今日的春风得意又是因何而来? 莫非庞哲心有所属,已择木而栖?可是,像这样的奇人眼光极高,世间除了皇上,还有何人能让他心有所属? “见过越王殿下。若非听冷堡主说殿下到了长胜堡,山人真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在偏远的辽东遇上故人!殿下智识过人,看似不经意地动动手,便能令鞑贼心知肚明,瓦剌人恐怕不会再途经长胜堡,越境辽东,陈兵鸭绿江了。” 高人就是高人,寥寥数语就道出了个中玄机,好像天下万事都逃不出他的谋算似的。 朱祁铭心中有分疑惑,自己虽对鞑贼的异动有所察觉,但还是在问及何源后才确认了瓦剌即将进逼朝鲜一事。而庞哲一介隐士,何以能洞悉这一切?是有人给他暗送消息,还是他能掐会算?
一旁的冷无涯不解其意,翻了会白眼,总算听出了鞑贼不会进犯长胜堡这层意思,于是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连自称都有所改变:“在下代长胜堡百姓谢过殿下的大恩大德!” 那边庞哲莞尔,“冷堡主怎么谢恩都不为过。鞑贼在烂蒲河那边驱离越境的辽东百姓,无非是想清空沿途的闲杂人而已,以便于他们潜行越境,这下好了,大家不用再担心一城百姓的性命了!” 冷无涯嘿嘿直笑,“先生说得是!长胜堡的民壮在鞑贼眼里就是民,不足为惧!咱们又无法请动定辽、沈阳大军往来奔命,冷某原打算不得已时带着一城百姓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算了,如今看来,有越王殿下在此,咱们还担心什么!” 莫非你吃定本王了?朱祁铭心中犯着嘀咕,嘴上道:“瓦剌人会另择它途,长胜堡是安全了,其它落单的城堡则难免会遭殃。” 庞哲徐徐点头,“殿下说得甚是!除了取道辽东,鞑贼便只有插翅飞到鸭绿江这么一个法子可选了,故而他们还会打辽东其它地方的主意。”略一停顿,目中泛起深意,“山人猜只因君命难违,殿下本想置身事外,又不忍坐视生灵涂炭,一定为此事纠结了许久。其实殿下无需纠结,凡事但求问心无愧,何必瞻前顾后?孟子说得好,‘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君为轻?朱祁铭心中一震,只觉得庞哲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异样的深意,昨日冷无涯的爆料,加上今日庞哲的直言,令他心中疑窦丛生。 他把对庞哲的景仰之情暂时搁在了一边,就想出言试探一番。 “庞先生自称山人似乎不妥,长胜堡无山。” 庞哲目光一滞,也只是片刻而已,很快又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此地偏居治外,不是山野,胜似山野!” “今日治外之地,来日治内之地,一切都取决于天意!小王不知为何,一到长胜堡便想起了‘狡兔三窟’这个典故。” 冷无涯顿时面色有异,而庞哲却是一笑置之。 那边欧阳仝与庞哲是旧相识,乘着这边说话的间隙过来打了招呼。 朱祁铭想起了在涿鹿山逃难的往事,当时也提起过“狡兔三窟”,没料到时隔八年,涛声依旧! 而今的大明风雨飘摇,自会有人暗中密切关注着时局的演变趋势,其中眼睛睁得最大的自然不会是寻常人 去他的,许是自己多心了!朱祁铭収起杂念,使劲撇撇嘴,反正也无人看得见。他的思绪回到了眼前的正事上。 “事涉兵事与邦交,须奏请朝廷廷议,即便是辽东都司也不敢自行做主,本王岂敢贸然行事?尽人事听天命吧!” 西边响起急骤的蹄声,就见王烈近前禀道:“殿下,有数百鞑贼朝这边驰来!” 朱祁铭赶紧撇下众人,快步过去跨上战马,朝西岸匆匆一瞥,目光倏然一亮。 也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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